是你 給我一段不屬人間的愛情

「小嵐，我剛跟我男友分手。」眼前這位女孩眼睛很大、笑容很甜、情緒很穩定，從言行舉止中完全看不出剛分手的樣子……

「呃，是妳提分手的？」我忍不住問了出來。

「哈，對，是我說的。」女孩笑了一下，但同時也皺起了眉頭：「他比我大很多，是個民宿老闆 – 他的民宿很偏遠很寧靜，是深山裡、晚上得靠劈柴煮水的那種喔！我喜歡他超然與世無爭的樣子，覺得他很自然敢做自己，跟之前遇到的男生完全不一樣，有種莫名的成熟吸引力。所以我那時候不顧家人朋友的反對就是要跟他在一起。」

「耶？為什麼他們反對？民宿經營也不錯阿！」我有點不懂：「是不是覺得民宿收入太不穩定？」

「欸，因為他已經差不多40歲了。」女孩看了我一下，然後有點尷尬地笑了笑：「剛交往的時候我還是大學生，那時候放暑假我都會去跟他一起經營民宿、晚上跟投宿的客人聊天泡茶；完全就是脫離人世的桃花源生活。然後，我還記得那一天他用木頭雕了個戒指給我，這個戒指真的很醜，就是一塊小木頭把中間挖空完全沒有任何裝飾，更別說什麼水晶寶石了。可是我好愛好愛這個戒指，那段時間我每天24小時戴著，除了洗澡怕水浸濕木頭而拿下來之外，其他時間我全部都戴著捨不得摘下。那段日子真的好美好美，覺得世界就該這樣純淨自然、就該如此兩情相棲。」

從女孩閃亮的眼中星光，我也能感覺到那股平靜的幸福、滿滿的清幽真雅與純情。「恩…那妳為什麼要跟他分手呢？」

「……」只見女孩掩不住一臉的落寞與難過、此外還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。我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如同打醒美夢的鬧鐘、逼她睜開雙眼面對這殘酷的事實。女孩歎了口氣：「該怎麼說呢……我朋友跟他聊過幾次，當我朋友問他對於感情未來有什麼打算，他竟說『這一切只能隨緣不能勉強』這種讓人莫名生氣的話；然後我朋友也有建議他調整生活模式，畢竟女生的生活比較細緻，不適合完全沒水沒電的野性生活；更何況如果未來結婚有小孩的話，將會更需要各種外界資源啊！沒想到他卻回答婚姻只是一張紙，不一定要結婚；而且他也還沒準備要小孩，這些都不是問題。至於我是女生、生活模式較細緻需要有水電的世界 – 他竟然說『合則聚、不合則散』，他說他不會勉強我適應他，不過他的生活就是這樣、叫大家也別逼他變成那種大眾世俗的樣子。」女孩子講到這裡，整個就是深深的無奈與落寞。而我在一旁聽了也覺得莫名其妙，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樣的男人、竟可以把感情看得這麼好聚好散可有可無、如此輕描淡寫雲淡風輕？我忍不住看了女孩一眼，暗暗為她感到心疼……

「然後更讓我無力的是：他『完全』逃避跟我家人接觸。」女孩：「我所謂的『完全逃避』絕對沒有誇張、他從來都不願意去見我家人。一開始因為我跟他年紀差很大，我家人當然不認同這個男友，甚至連見個面都不想。至於我男友也是，就說既然我家人不願意、他又何必熱臉貼冷屁股？可是他們都沒有想過我的感受—我當然希望自己的男友跟家人可以好好互動啊！所以記得我那次真的很用心、想盡辦法說服我爸媽，跟他們說不管怎麼樣就先看一面，至少瞭解你女兒現在的交往物件是什麼樣的人啊！終於我爸媽願意跟他見面了，而且我也跟爸媽事先說好，不論如何都要有基本禮貌、不可以故意說些難聽的話或擺臉色，我爸媽也答應了。於是我興高采烈的去找他，跟他說我爸媽願意跟你好好聊聊了、我們趕快來約個時間吧！沒想到他竟然怎麼樣也不出面，整個人完全躲在山林裡好像隱形似的，甚至叫我重新想清楚彼此的關係，說現實是不會改變的叫我不要逼他！」女孩越說越難過，聲音開始帶點沙啞與鼻音。她吸了口氣，閉上眼冷靜一下，然後重新戴上一開始那張甜甜的笑容，看著我然後小小的聳了肩一下。

「所以我醒了、也看清楚了，他超然脫俗的背後，也使他無法面對現實。該怎麼說呢？就是一體兩面、譬如妳的前面有太陽，那背後就一定會有陰影一樣的道理吧！當我看清楚了這一點，我就決定分手了。」女孩堅強的眼神，是用痛苦換來的醒悟。我既佩服又不舍的看著她，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。

「恩，那既然妳決定要分手，今天又為什麼想來這裡呢？」

「呃……其實我不知道……」女孩望著我：「分手後我也很想趕快走出來，我朋友也說我分手是對的，叫我不要再想了。可是我就是停不住會去想啊~~！小嵐妳可不可以幫我看看，明明我什麼都看清了、但為什麼卻一直卡在裡面出不來？」

我可以感覺得出來，女孩心裡的壓抑與纏繞已經把她逼到快喘不過氣來，連呼吸都帶著針刺。如果看清一切的結果竟是發現自己只能墮落，那是多痛苦的煎熬啊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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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義 (+)  寶劍6 (-)  寶劍女王 (+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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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牌面上說，是他讓妳體驗到真正『愛』的感覺，妳不該連這個都拋棄。」我盯著牌，只想讓眼前的女孩知道我有多為她心疼：「他讓妳徹底失望，妳看清楚他這樣的個性註定無法給妳未來，這沒有錯。可是親愛的，雖然他無法給妳未來、雖然妳知道以後你們註定將各分西東，可那是未來、而你們的過去仍然這麼甜蜜這麼美麗，妳怎麼可以一起全刪呢！？妳知道嗎，妳突然用完全的理性去看這件事情，然後想要連過去都一起抹煞，可是回憶與感情都這麼貼身這麼深層，怎麼可能說丟就丟？這就像是把妳身上的皮膚扯下來一樣痛啊！所以妳才會又清醒又痛苦。」

「……！！！」女孩瞪著大眼盯著我，她說不出話、卻是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……

「妳的父母、朋友擔心的都沒錯，可他們的愛情是陸地上的愛情，這種愛情雖然穩定但對妳來說卻平淡無奇。而他，是他給妳一場海上的愛戀、是他讓妳看到人生的另一種海洋面貌，妳在愛情海，這一切是這麼美麗、這麼夢幻、這麼與眾不同，所以妳的靈魂很清楚，如果不是他，妳在平坦的陸地上或許安穩，但絕對無法如此多采多姿！！那既然如此，妳就把這段美麗的海洋旅程留在心中，想到的時候就去回憶一下、去愛情的岸邊走走，不要再逼自己把這些都刪掉了，好嗎？」我握著她的手，想給她一些勇氣與溫暖，想讓她知道留下回憶也可以是美好的。

可沒想到，女孩在這時候竟突然抵抗了起來：「但是開船的他始終無法給我一個方向啊！他的船上沒有地圖、沒有指南針、沒有舵輪與船帆，甚至連我什麼時候有船票、能不能上船我都不知道！！這樣叫我怎麼願意回想這段感情？我當然想要拔掉啊！」

「哇！他船上缺這麼多種東西！？而且這些都是海上求生的必備品耶！這樣的話真的有點嚴重…」我開始好奇女孩眼中的愛情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：「那我問妳，妳覺得這些器材，如果換成妳們愛情的條件，妳覺得它們分別代表什麼？」

「恩…」女孩很認真的想了一下：「我覺得，指南針代表我們之間需要多瞭解多互動、地圖是指男女朋友間應分享彼此的生活，這兩樣東西都要具備，這樣才能真正明白對方的想法與觀念啊！然後舵輪跟船帆，是指他應該公開我們的關係，就算會遇到困難也該勇敢面對克服，而不是讓我一個人去面對一切他卻躲在後面什麼都不做、甚至這樣冷冷看我在外面頭破血流！」女孩講到這裡又快哭了，肚子裡的委屈不平悲慟與心寒開始不斷翻湧，讓她幾乎承受不住：「最後，船票代表他真的準備好、願意好好經營我們的愛情，因為交出船票之後船才會正式啟動嘛！而讓我上船的條件就是—他要更主動更積極，不要老是讓我在後面拼命游泳拼命追著你的船，我已經追到快溺斃了！他明明知道我在後面很辛苦、明明我這麼用心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對我？他說，要不就離開他、不然就得依照他的方式—可是他這艘船這麼危險，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為了我再多改一些、不願意陪我上岸看看？我在後面真的好累好累啊~~！」
 

直到此時，我終於明白女孩為什麼想把以前的一切全部抹滅掉了：是他讓女孩有機會上船、看到海洋的美麗與夢幻，可是當我後來發現你船上的破舊與缺失、努力想跟你一起修補時，你卻什麼都不肯做，甚至有幾次我因此掉到海裡拼命劃水向你求救，你卻對我冷眼旁觀相應不理，要我自己想辦法！！然後我有幾次重回船上跟你提出抗議，你就說要是我不滿意可以選擇離開，回到岸上過自己的生活……

親愛的，我知道這樣的經歷讓妳身心疲憊，所以才會在最後把感情全部抽掉、用完全的理智來面對這個結局。可是牌想告訴妳，妳討厭的、是他那艘殘破不堪的船，但妳不該連海上的美景也一併刪除啊！妳以為愛情必須是完整的、以為愛上一個人不是全拿就是全放，沒有中間的模糊地帶。然而，妳的靈魂卻不停的想告訴妳：留下美景吧！留下海洋的揚風與香味吧！他那艘船讓妳受傷，可是海洋本身是無罪的啊！未來，妳可以回到陸上、也可以期待新的一艘船載妳重回海洋，但不論如何妳都有權利留住這段美麗的回憶，不是嗎？

「！！！」聽了這一段話，女孩像是被雷震了一下、同時也看到了一個新的方向：「對耶！船跟海洋是可以分開的，怎麼我都沒想到！？」

看著女孩慢慢展開笑靨，最後我們說好、再給自己一點時間慢慢離開這艘船，然後帶著海洋的回憶先回到陸地並且找個地方好好療傷。

之後我看著女孩輕盈轉身，也才松了口氣。親愛的，未來有一天妳會知道，其實那艘殘破的船是他的物品、這是他的人生註定要靠他自己修補；而妳的世界裡則有一部份是純淨的海洋，這裡將永遠燦爛美麗，永遠歡迎妳的靈魂棲息。^^

文：小嵐塔羅